徐梁完全没有心情去看这感人肺腑的一幕，他轻轻地挥了挥手。
“一起上，杀了他！”
众闻香教徒们立刻挥舞着手中钢刀，如狼似虎般冲杀了过去。
女兵们当即被打得节节败退。
她们既不会武艺，手中***又是扁担、锄头、棍棒之类的，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。
而林寿真正的强兵悍将们，却依然还未归来。
难道，今日真的要丧命于此了吗？
林寿心有戚戚。
这时，他忽的瞧见，不知何时，无数名乡民百姓已经将整座广场围得水泄不通。
他们之中或许愚昧，或许麻木，或许无知，可是在看到林婉儿时，眼神中却焕发着勃勃的生机。
民心或许可用！
林寿立刻高声疾呼：“我的兄弟姐妹们，你们还在等什么，难道在等闻香教消灭掉你们最后一点希望吗？”
“想想以往，家家无粒米下锅，孩子无片缕遮身，一片片良田全都荒废，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？”
“你们再想想，是谁教你们的孩童读书认字，是谁让你们有钱可赚有饭可吃，家中女眷还能多扯上两尺花布做件衣裳？”
林寿拿手一指林婉儿，“是她，一直是她！”
“而她可曾收过你们一文钱，可曾让你们干过一件违法之事，可曾劝你们信奉过任何一教一派？”
“她为何要这么做？难道是她人傻钱多吗？你们扪心自问，这凤城县数百年来，可曾有谁像她这般无私付出，不求回报的！”
“如今，她被恶人相逼，将被刀斧加身，你们又在哪里？难道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成！”
这一句句，一声声，如惊天之雷，响彻在整座广场上余音不绝。
所有的百姓们一下全都沉默了。
整片空间都好像一瞬间多了一种无形的气压，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徐梁却轻蔑地笑了。
他在笑林寿的单纯，笑他看不清现实。
乡民百姓们早被这个残酷的社会压榨的麻木不仁，他们只会相信编制的美梦，只会相信教义虚构的幻想。
他们一个个早已如行尸走肉般没有了灵魂，难道你还指望着他们来救你？
痴心妄想！
林寿看着广场上没有任何举动的乡民，也渐渐地心灰意冷。
这一点，也许徐梁是对的。
谁都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，特别是麻木不仁的一伙人。
也罢，也罢。
反正去了黄泉路，身边还有一个亲妹子和一个傻姑娘陪着走，不孤单。
林寿默默地攥紧了刀柄，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。
今日，他要以鲜血，来敲响警钟！
“喂，你们不能伤害大先生，大先生，我来保护你！”
突然，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像冬日里的一股暖流，温暖了所有人的心房。
众人闻言一瞧，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子，正颤抖着小身体，伸手拦在了闻香教徒的前面。
那是林婉儿其中之一的学生，名字她还记得，叫小花。
林婉儿当场泪流满面，赶紧喊道：“小花，快走，大先生不用你来保护！”
小花却说：“不走，就是不走，我要保护大先生，大先生曾说过，人要恪守五常之道，仁、义……什么来着？”
“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！”
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孩子接口说道，然后也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小花的旁边。
整座广场突然安静了。
一个个孩童开始从各个地方走出来，并排地站在闻香教徒的前面，用他们稚嫩的身体，保护着他们挚爱的大先生。
十个，二十个，五十个，一百个，五百个，一千个，还在涨……
他们手挽手组成了一道人墙，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，面对着近在咫尺的一把把钢刀，他们毫无惧色。
“子曰，学而时习之，不亦说乎？有朋自远方来，不亦乐乎？人不知而不愠，不亦君子乎？”
“子曰……”
这是他们近两日刚学习的《论语》学而篇，此刻开始大声地朗诵起来，一遍又一遍，周而复始。
这一刻，好似又回到了每个清晨，所有人跟着九先生学习的时光。
闻香教徒们终于停下了进攻的步法，因为看着面前单纯无畏的孩童，他们不知该如何下手。
一个护法童子小声询问：“大护法，怎么办？我们撤吧。”
徐梁咬着牙关，冷冷出口：“全杀了，一个不留！”
“这……”
这可是天怒人怨的事儿，谁敢做？
徐梁见他们迟迟不动手，直接狰狞大吼：“给我上，快给我上，我以大护法的名义命令你们，全杀了，一个不留！！”
这就是个疯子。
所有的闻香教徒们，似乎也要跟着这个疯子发疯，面对着手无寸铁的孩童，他们真就举起了手中的钢刀。
林寿眼眶欲裂，嘶声大吼：“尔等若胆敢伤及一孩性命，我发誓必灭闻香教满门！”
“吼！吼！吼！”
终于，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，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突然从城外传来。
紧接着，无数道浑厚的声音又汇成了一句话，那便是：
“白莲洁焰，圣女降临，光复河山，一统江湖！”
惊天动地，声势浩壮！
那是林寿入山剿盗的护法兵丁，他们终于回来了！
足足一千二百四十三人，将整座广场围得水泄不通，赫赫兵威，直吓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。
这是只有经历过战斗才会磨练出来的肃杀之气，是一切歪门邪道的克星。
“参见圣主！”
所有兵丁向着林寿单膝跪拜，整齐高昂的声音，震慑的屋檐都在簌簌落着浮土。
他们在向世人宣誓着自己的归属，他们是林寿的兵！
林寿淡淡地笑着，满眼的欣慰。
怪不得圣人曾说过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”，因为只有兵权在手，你才能不会沦为乱世中的一叶浮萍。
此话，真乃圣言！
林寿慢步走下台阶，一直走到徐梁的面前，刚刚这个还不可一世的闻香教大护法，此刻已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。
徐梁败了。
而且败得彻彻底底。
纵然他手中还有几百名忠实的闻香教徒，可是在上千名的圣女教兵丁面前，已绝无半点获胜的可能。
林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，道：“大护法，此情此景，你还有何话要说？”
徐梁凄惨一笑，道：“我后悔没在你刚进城时杀了你！”
林寿点头，确实。
假若他第一面就杀了林寿，只怕就不会发生后来这如此多的曲折，他依然还会是凤城县的霸主。
可惜，时间不能倒退。
闻香教已成败局，而且败得一塌涂地。
“你走吧，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！”林寿忽然说道。
“什么！”
徐梁明显一愣，一时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林寿淡淡地说：“我不杀你，是敬你敢杀官夺县，救劳苦大众与水深火热，可惜你走偏了，后来的你妄图用教义来愚弄百姓，来完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。”
“徐梁，你今日之败，不仅是败与我手，也是败在你自己的手里，若你真心为百姓们考虑，为百姓们谋福祉，我可能连一成教众都争夺不来，怎可能会胜了你，你说是吗？”
徐梁没有回话，安静地听完后，转身默默离去。
辛丑还想拦下他。
林寿挥了挥手，“让他走。”
辛丑只得让开了一条路，目送他率领着残余的一众闻香教徒，缓缓地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。
这场教派之间的斗争，似乎随着徐梁的黯然退场而落下帷幕。
圣女教完胜！
辛丑略有几分不解地走过来，低声问道：“圣主，为何放过那个狗日的？”
林寿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你以为我想放他呀，若不是他堂哥是闻香教的教主徐鸿儒，我早一刀砍掉他的狗头了，鬼才想跟他说这些废话呢。”
“额……”
辛丑都被这回答搞得无言了。
……
夕阳西下，凤城县外。
徐梁率领着仅存的几百名闻香教徒，走在坎坷的山路上。
他不时地回头望上一眼渐渐远去的凤城县，眼中露着一抹仇恨的冷光。
姓林的，等我，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，咱俩之间的争斗还没结束呢……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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